在20世纪80年代末期,台湾的股票市场出现了全世界罕见的牛市行情。两三年的时间里,台湾的股票就从2000多点,疯长到1万多点。这次股票的牛市行情,吸引了台湾大部分人进入股票市场投资。台商庄荣德也是其中的一个,不过他不是炒股票,而是投资证券公司。
采访庄荣德:
我台湾有三家证券公司,一家叫海霸王证券,这个我占80%,那个洋明证券,开始我45%,亚洲证券45%,到最后,他们那个亚洲证券剩下的45%要卖给我,我变成90%了。
那时候,只要在股票市场随便买一支股票都赚钱,台湾股民们疯狂的热情让庄荣德赚了一个盆满钵满。可是就在庄荣德兴奋不已的时候,一场危机突然降临了。
1990年,对于许多台湾人来说,是一个痛苦的回忆。那一年,台湾的股市崩盘,股票指数从一万两千多点一路狂跌,最终跌倒两千多点。跌幅高达一万多点。这次股市暴跌,让台湾许多投资者都损失惨重,许多人都从昔日的富翁一夜就变成了乞丐。
台湾股市泡沫破灭,使台湾股市严重受挫,也让庄荣德成为了首当其冲的受害者。不仅把他多年赚的钱全部都赔了进去,还出现了巨额的亏损。半年多的时间,庄荣德就赔掉了30多亿台币,按照当时汇率,折合人民币大约5亿元左右。
采访: 我最后损失的大概30个亿台币左右。那个50亿台币收回我差不多20多亿台币。
当时,台湾许多家证券公司都在这场股市崩盘中倒闭,一些公司的负责人甚至被送上了法庭。庄荣德开设的三家证券公司也成为了媒体关注的焦点,许多人认为他的公司也会像其他公司那样在这次股票崩盘中倒闭。
采访:
我是海霸王证券,有一段时间,每天的报纸都在登,南部的新和要倒了,天元要倒了,海霸王要倒了,天天那边的记者炒来炒去。
那么庄荣德的证券公司到底会不会在这次股票崩盘中倒闭呢?这要从庄荣德在台湾创业说起。
庄荣德出生在台湾高雄的一个普通农户家庭,从小和父母在菜市场批发肉鸡,家庭并不富裕。在20世纪70年代的时候,勤奋的庄荣德抓住了当时台湾流行吃海鲜的机会,投资了几万块台币开设了一家海鲜餐厅,取名叫海霸王餐厅。
采访:庄荣德
我要开海霸王的时候我就起三个名字,一个叫海龙王,一个叫海霸王,一个叫海军上将,我研究起来,海龙王,是海的王,他不可能抓他的小兄弟来给我们杀掉,海军上将好像太严肃,人家去吃饭,感觉太严肃,所以我就起名字为海霸王,可是你要再开海鲜店,你要比我这个名字再响亮,你是很难了。
凭借着自己的努力,庄荣德很快就让他的海霸王海鲜餐厅在台湾声名鹊起。不到十年的时间里,海霸王海鲜餐厅迅速拥有了14家直营连锁店,年营业额高达20亿元台币。海鲜餐厅成功之后,庄荣德开始转行生产冷冻食品,和投资房地产建设。这两项投资让庄荣德获得了巨大的经济效益,一时间成为了台湾的着名企业。
就在这个时候,庄荣德发现台湾的股票市场异常活跃,他也想在这次股市牛市中狠赚一把,一口气开设了三家证券公司。没想到,这一次投资,不仅没让他赚到一分钱,反而赔进去30多亿元台币。
高达30亿台币的亏损,对于任何一家企业来说,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。对于庄荣德来说,相当于自己辛辛苦苦积累了10多年的财富,一夜之间就丢失了一半。本来就够窝火的了,可是媒体并不让庄荣德安生,每天关于海霸王倒闭的报道层出不穷,这让庄荣德变得焦躁不安,他不得不召开一次记者会说明情况,来宣泄自己的怒气。
采访:
可是那天开记者招待会,我就在那边大骂记者,就骂那些记者乱登,我说海霸王没有问题,海霸王今天假如有一个小问题,给你们这样报纸登一登,海霸王就给你们搞垮了。所以我说你们台湾这个记者,有时候有良心的也有,没有良心的也有。所以我那天骂了记者。所以那天晚上,台视、中视、华视,海霸王财务绝对没有问题,海霸王大骂记者会。
宣泄完怒气,庄荣德还是要解决证券公司的巨大亏空,为此,他不得不把自己的房地产拿出来拍卖。在卖掉了四栋在台北和高雄的大厦,才算把30亿元台币的亏损填平,避免了公司倒闭的危险。
经过这次证券危机,也让庄荣德对股票市场产生了厌烦情绪,他把手中的三家证券公司全部卖掉,开始专心从事冷冻食品的加工。可是台湾经济在股市崩盘过后,开始出现整体下滑。庄荣德的冷冻食品生产也受到了很大冲击,销量一天比一天减少。
就在台湾的销量一天天减少的时候,庄荣德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,那就是他在广东汕头的一个朋友,天天和他要货,要他尽快把冷冻食品运到汕头来卖,而且从来不讲价。
采访庄荣德:
每天呱呱叫,每天都在喊货、在叫货,都没有讲说价钱要降价,都是说有货来就好了,就一直催,这个月20个柜,下个月要变40个货柜,一直要加货,我就感觉大陆市场好象越来越大。1991年、1992到1993,1993到1994又要加一倍,我说这个市场很大,不过去看一下不可以。
到底汕头那面发生了什么事情,为什么自己在台湾的工厂加班加点地生产,都供不应求呢?为了解决自己的疑惑,庄荣德决定亲自到汕头看一看。
广东省汕头市是中国大陆最早设立的5个特区之一,上世纪90年代正是汕头经济特区飞速发展的时期,特区的兴建工作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,因此第一次汕头之行就给庄荣德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。
采访:旺到24小时出租车都跑不停,每一家餐厅、酒店、KTV,整个都好象不夜城,白天晚上人都是很多,在动来动去,所以我就感觉,这个地方应该是个好地方。
看到了汕头市显露出来的勃勃生机,庄荣德决定自己要在汕头投资建厂,继续从事他的老本行,冷冻食品加工。很快他就在汕头找到了自己认为最理想的投资地点,那就是汕头市罐头食品厂。
汕头市罐头食品厂是当地一家老企业,由于效益不好,工厂已经停止运营了。所以,当时汕头有很多人都不理解庄荣德做法。因为当时在汕头的开发新区买地建厂,土地价格非常便宜,每亩土地的价格只有10万元人民币左右,而罐头食品厂地处汕头市的城区里面,土地价格要200万元人民币,整整相差了20倍。这么明显的差异,难道庄荣德不知道吗?他为什么要买这个罐头食品厂呢?
采访: 你假如说去买一块空地,当时1994年,水电很紧张,有时候这个事情,当时对这个设计,我也不熟。那个建筑公司我们又不熟,我是感觉这个时机对,那我们就买下去,就好了。我是买这现成的很简单,去买一块空地来建,万一水的问题,电的问题,气的问题,你这个工厂都开不了工。开不了工,这个时机很好,我们买。
原来,1994年的时候,大陆的冷冻食品行业还在起步阶段,产品很少,庄荣德感觉这个机会很难得。如果投资建设新厂就会拖慢生产进度,而且他一个人来汕头投资,人生地不熟,建设新厂牵扯精力太大,反而罐头食品的生产和冷冻食品的生产很接近,连厂房的装修都省掉了,只要把机器设备安装上就可以马上投产。
按理说,庄荣德在汕头投资冷冻食品的想法并没有错,当时中国大陆的人口超过10亿,而冷冻食品的发展还很缓慢,这个时机绝对是好时机。但是许多人并不看好庄荣德的在大陆的事业。认为他虽然选对了时机,却选错了地点。
采访:(庄荣德)
当时我来的时候,不是只有我担心,连我们那个许德立市长都很怕,说奇怪,哪里有这个台商,来给我买这个罐头厂,钱又拿现金来买,又不是来借我的钱。而且我们潮汕人又不吃冷冻食品,他以为我来这边做冷冻食品,一年两年就关掉了。
为什么大家会认为庄荣德做一两年就会关掉呢?这得从汕头市的饮食习惯说起。汕头市地处广东沿海,饮食文化十分丰富,潮汕菜一直是粤菜菜系里最有特色的分支,因此也让潮汕地区的人们养成了独特的饮食习惯。
采访:汕头市烹饪协会理事
潮汕人的饮食习惯,因为潮汕靠海,我们这边新鲜的海鲜,包括猪肉、牛肉全都是每天新宰的过来,所以潮汕人吃新鲜的东西也吃习惯了,如果放冰冻的食品,我们潮汕人也吃不惯,觉得那个味道没有真正的甜味。
采访庄荣德(儿子) 庄宗林:刚开始进来的时候,甚至于很多潮汕人都觉得,这家企业在这边搞什么,冷冻食品,这是在搞什么,好像大家对这个产业都是很陌生。
饮食习惯是最难改变的一种习惯,汕头人不喜欢吃冷冻食品的特点很快就让庄荣德感受到了压力。在他的工厂投产不久之后,仓库里堆满了卖不出去的产品。虽然之前的经销商还在一直和他要货发往北方城市,但是每次的量很小,对于一个大型工厂来说,这点销量根本解决不了问题。惟一的办法就是打开本地市场。
可是该怎么打开本地市场呢?庄荣德应该怎么做才能改变一个城市千百年来形成的习惯呢?
庄荣德开始每天汕头市的大街小巷和宾馆酒店调查,寻找解决问题的灵感。在不断地调查和研究之后,庄荣德终于发现一个解决问题的途径。那就是生产本地的特色食品。
汕头人非常喜欢吃一种食品,叫做鱼饺。特别是在吃火锅的时候,大家都喜欢放一点来吃。
采访:
只有全中国只有潮汕才用鱼来包肉,北方都是用面粉来包肉,叫做水饺。他们这边为什么叫鱼饺,鱼饺的原理就是鱼包肉,就是叫鱼饺。它这个鱼打成浆,浆来做皮,皮来包肉,好象一个饺子,可是它外面的皮就是鱼做的。口感,和面粉的口感绝对不一样,绝对比较脆,比较好吃。
鱼饺是汕头人非常喜欢吃的一种食品,饺子皮是用鱼肉浆混合淀粉制成的,味道鲜美。汕头的鱼饺一直都是手工制作,每次做起来不仅麻烦,如果吃不完,储存起来也不方便。庄荣德感觉如果能把鱼饺这个产品引入到他的食品工厂,采用机械化生产,不仅品质可以保证,而且储存方便,可以充分体现冷冻食品的优点。或许可以从鱼饺开始,打开汕头的市场。
说做就做,庄荣德很快就从日本进口了一套和鱼饺工艺相近的设备,经过自己的改造,终于研制出了第一套专门生产鱼饺的设备。让庄荣德没有想到的是,鱼饺产品一经推出,立刻就受到了汕头市本地人的欢迎。
采访:
因为潮汕人吃这个鱼饺,吃几千年了,所以他们都是手工做。可是手工做,没有卫生。因为食品一定要在里面温度不可以超过20度做。所以我们来给它改变,这鱼饺包装,里面的控制工程做的卫生,他们虽然是冷冻的,他拿去吃,吃起来比他们农贸市场那个,吃起来味道还好。而且现在人都讲究卫生,所以这种东西,一下子他们潮汕人就接受我们的鱼饺。
庄荣德的海霸王冷冻食品终于在汕头市找到了市场的突破口,然而庄荣德并没有满足,他不光要汕头人接受他的鱼饺产品,他还要把其他冷冻食品推销给汕头人。于是他一口气研发了虾饺、墨鱼饺、燕饺等多个产品,这些产品都是采用鱼饺的工艺,用鱼肉混合淀粉做饺子皮,包裹不同的馅料而制成的。这些产品让汕头人对冷冻食品的印象大为改观。渐渐地,海霸王冷冻食品在汕头市的销量开始稳步上升,本地市场的销路终于完全打开了,当年的销售额就超过了1亿元人民币。
由于海霸王的冷冻食品具有很强的广东特色,因此深受广东、广西、福建等沿海一带群众的喜爱,他的产品在这些地区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,2006年,他销售额已经超过了6亿元人民币。
采访: 我们现在粤东、广东、上海、四川,大概全国我们的东西都有去,都能接受了。94年不是只有潮汕人不吃冷冻食品,全国的人大概都不吃冷冻食品。可是现在大陆的冷冻食品一年几百个亿的销量,市场现在每年都成长三分之一。今年300亿,明年就400亿,在过去就几百亿,因为工业在发展,冷冻食品跟着在发展,这个是肯定的。
冷冻食品让庄荣德在大陆的事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,但食品加工并不是庄荣德事业的全部,在庄荣德心中还有一项甚至比经营工厂还重要的事业。那就是饲养自己心爱的赛鸽。
庄荣德从小就喜欢养鸽子,几十年来这个爱好从来没有改变过。为了买到一只心爱的鸽子,花多少钱他都不在乎。一次他为了买一只詹森品系的种鸽,一下就花掉了500万台币。
采访:
鸽子一只五百万台币,就等于一百二十五万人民币,所以有时候我们喜欢鸽子的人好象神经病,鸽子这么贵,如果拿去杀掉一点价值都没有,可是一只鸽子五百万的台币,我都买过。
到底是什么样的鸽子能值100多万人民币呢?在庄荣德的养鸽厂,记者见到了这只种鸽繁殖出的后代。
采访:
这只鸽子是詹森019的品系,这个鸽子是浅斑、黄眼,这种鸽子飞那个天气不好的时候,就比较好。像这个鸽子是詹森的白一号,翅膀上有白的毛,几只,这个鸽子在我们台湾飞得很好,像这只白眼,是天气好的时候,速度比较快。
庄荣德告诉记者,他高价购买的鸽子叫詹森赛鸽,是比利时着名的詹森兄弟饲养的种鸽。这个品系的鸽子有一个特点,就是飞得快。
采访:它的速度,天气好的时候,它的速度分速会达到2000米左右。因为鸽子比赛,就是用分速来计算它的分数。所以这个詹森鸽它的分速差不多2000,它的时速可以快人家20%左右,比普通的鸽子快20%左右的速度。所以这个詹森鸽的优点,全世界公认的,速度很快。
别人养鸽子都是当作爱好来养,可是庄荣德是把养鸽子当作事业来做。他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,就是垄断整个詹森品系的赛鸽。
比利时的詹森家族,养赛鸽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。詹森赛鸽世界闻名,在许多世界级的赛鸽比赛中都有出色的表现。如今,这个家族只剩下90多岁的路易斯•詹森老人。老人每年都会把自己的鸽子拿出来拍卖,每一只的价格都高达数万元,甚至几十万元人民币。每次拍卖会的时候,庄荣德都会到比利时把所有拍卖的詹森鸽都买下来。
采访:
詹森家族的鸽子我全部给他买断,现在詹森的种鸽就剩下18对36只,我给他买了1000多只,以后要詹森品牌的鸽子就要来中国大陆,因为他的品种我给他买断了,詹森现在90多岁了, 他死了,欧洲人会拍卖,我假如把36只再买来,世界上全部詹森的鸽子就全部在中国了。
庄荣德经过多年的繁殖,目前已经饲养了10000多只詹森品系的优良赛鸽,这些世界顶级的赛鸽让庄荣德在许多赛鸽比赛上捧回了上千个奖杯,比到后来,连庄荣德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比了,因为只要他的赛鸽参加比赛,很少有别人能够拿到冠军。
采访:我的冠军拿过几百次的冠军了,所以我在汕头这个地方比赛鸽子,大部分,100名里面我差不多有八、九十只,所以比赛到从2001年到2004年,我就不好意思再比赛了,比赛下去,整个奖杯拿差不多上千个。像我们2005年全国公棚比赛,冠军的鸽子就有10几个。
庄荣德告诉记者,他饲养鸽子一方面是认为赛鸽在大陆还是一个新兴行业,发展潜力巨大,另外一方面他感觉这项运动对自己的身体健康很有好处。因为训练赛鸽每天都要在5点左右开始,而且一训练就要2、3个小时。不仅锻炼身体,而且看着自己心爱的鸽子在蓝天里翱翔,心情也非常愉悦。
采访:
我是民国35年出生的。我算台湾的岁是62岁了。可是我养鸽子有个好处,他一大早要起来训练鸽子。训练鸽子,差不多每天大概在五点钟就起床了,所以身体要好,睡的早,起的早,身体就会好,所以我到现在60多岁,我没有戴眼镜,我没有近视眼。所以我感觉我的眼睛现在还很好。这个事情,好象我们看天,看的远应该是有好处。这个是我本人的感觉。
如今,庄荣德为了自己的赛鸽事业已经投资了一亿元人民币。他甚至还为自己的赛鸽建立了一个网站。他惟一的想法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养鸽厂,把世界上最顶级的赛鸽品种引入到中国,并且延续下去。如今,他正在为这个目标努力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