娃哈哈和王力宏的合作持续了20年,一个永不涨价、一个永不换人,这样的默契一度成为业界的一段佳话。
然而,刚接管集团品牌公关部的宗馥莉,用一句话就把这段情谊埋葬了。
最近在接受采访时,被问起为什么娃哈哈不与王力宏续约,宗馥莉的理由直白又犀利:
“我可以说吗?说了太伤人……因为他年纪大了,有审美疲劳。一天到晚看着一个代言人,从青年看到中年,从中年看到老年,你觉得好玩吗?”
甚至对于坊间传言娃哈哈一直和王力宏不离不弃,就是因为这位公主的情有独钟,她也趁机“辟谣”——“我不喜欢王力宏,我可以澄清一下。”
一言引发舆论“泥石流”,37岁的“娃哈哈公主”说话如此尖酸刻薄,网友对于其情商、管理能力的质疑甚嚣尘上。
2004年留学归来后,宗馥莉即进入家族企业,之后老爹退休、独女接班的消息传了又传。可转眼15年过去了,“宗庆后女儿”的紧箍咒依然将她牢牢圈住。
但凭借霸气独立的个性,她又与父亲有着天然的区别。在娃哈哈内部被称为“小宗总”的她,叛逆、新潮、入流,不断尝试打破头顶“光环”,想要将娃哈哈带入另一个“车道”。
天生叛逆
见过宗馥莉的人都有一个印象,这个“语速飞快、干脆利落”的女生说话从不会拐弯。
对于撤掉王力宏代言的做法,她也丝毫不会考虑老爸的面子。
要知道,两年前娃哈哈30周年时,宗庆后还亲自给王力宏授予了沉甸甸的晶钻奖杯和“荣誉员工”称号,说王力宏很勤奋、很努力,合作还会继续下去。
可现实情况是,宗馥莉在2018年赴任娃哈哈品牌公关部部长后,娃哈哈就停止了和王力宏的合作。
其实,如果稍微了解宗馥莉的行事风格,就不难理解王力宏为什么会“躺枪”了。
2004年,宗馥莉完成海外学业回国,在娃哈哈从平凡岗位做起,2007年开始执掌宏胜饮料集团。宏胜作为从娃哈哈集团拆分出来的公司,承担了娃哈哈三分之一的产品代加工业务。虽然和娃哈哈庞大的基业比,这个公司也就是九牛一毛,但它是宗馥莉摆脱父亲掌控的“独立”公司。
赴美留学的经历塑造了思想完全“西化”的宗馥莉。她“直接,效率,以及自我”,在自我喜好的表达上,也从不遮遮掩掩。
她说自己不爱喝娃哈哈,更不喜欢营养快线,说爸爸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,说最怕别人评价娃哈哈“土”,又毫不避讳地把最大的竞争对手农夫山泉喊作“榜样”。
与乐于和各级政府打交道且得心应手的宗庆后完全不同的是,宗馥莉在政府面前完全没招儿。如果有官员最近出差,审批文件一时半会拿不到签字,心急的她就特别难理解“为什么不可以用email给他、传真他”。
同时,对于中国的人情世故、社交往来,她也并不热衷,甚至与同龄的其他企业家二代也少有交往。就连王健林开玩笑说要跟宗家结亲家,这么好的碰瓷流量的机会,宗馥莉也根本没搭腔。
2013年,在某场颁奖典礼上,白岩松笑着问宗馥莉:“爸爸是不是你的偶像?”本来白岩松期待的是非常显而易见的答案,结果宗馥莉野心勃勃地回答:“爸爸既是我的偶像,也不是。说不是的主要原因是我希望能超越他,把娃哈哈做得更好。”
镜头转向台下,宗庆后露出一脸尴尬的笑。
到了2019年,她依然没学会“温顺”。浙商大会上,宗馥莉被问到“怎么去看待父女、老板与下属之间的关系”,她直言,觉得这件事情“特别难搞”。在她的心目中,父亲“太严厉”,而且很“独权”。
一番话说得现场又是一片尴尬,主持人连忙打圆场:老前辈的话还是要听的。
宗馥莉和父亲宗庆后(左)宗馥莉和父亲宗庆后(左)比起王思聪5亿练手费花完就得回万达上班的“宿命”,宗馥莉有着更大的野心。她反叛、自信、颠覆,希望以激进、严苛的方式拿自家企业开刀,更何惧一个王力宏。
挑战传统
作为74岁宗庆后的独生女,作为32年家族企业的准接班人,宗馥莉挑战传统的决心由始至终。
担任宏胜饮料集团公司总裁十多年的她,也交出了一份及格的成绩单:宏胜在她手下取得了快速发展,在全国拥有了16个生产基地、36家分公司,营业收入现已过百亿,创造就业3800余人。
但她要的不仅是及格线,而是更出色。
2016年,宗馥莉主导推出了一款以自己名字取名的定制化果蔬汁品牌“Kellyone”(宗馥莉英文名为Kelly)。与娃哈哈一贯定位三四线城市不同的是,“Kellyone”主打新鲜、健康,且均价超过30元,直接对标的是小资阶层。
据说为了这个产品计划,公司投入几百万元,招兵买马,甚至还建造了一个400平方米的中央厨房。可完全抛开“娃哈哈”三个字的光环,这风险不是一般的大。
宗庆后曾公开表示不看好Kellyone,“销量不好,还在稳步发展”。事实证明,父亲的眼光没错,宗馥莉的这次试水最终没能激起什么水花。
转年,她开始动资本的心思。
2017年,宗馥莉欲收购中国糖果,有人认为这是为娃哈哈上市做准备。对此,娃哈哈集团则表示,宗馥莉收购中国糖果是其个人行为,与集团公司无关。
不过,消息传出后,中国糖果股价高涨,娃哈哈收购失败,宗馥莉给别人做了“嫁衣裳”,算花钱买了教训。
“磨刀”14年,“坑”也没少踩,直到去年春天,宗馥莉才低调进入娃哈哈总部担任品牌公关部部长。
施展拳脚的机会来了。
去年六一,她一改往日凌厉的形象,首次利用微博营销做互动,发布内容“我也是个小宝宝,六一可以放假不?我要陪我的小妹妹@娃哈哈去逛逛”。
中秋节,在她的主导下,娃哈哈跨界推出AD钙奶奶心月饼。
11月,她又在微博宣布推出营养快线限量炫彩版包装。
次日,宗庆后极其罕见地在微博发声:“谁动了我的营养快线”,并且@宗馥莉。这是父女俩少见的营销互动场面。
此外,宗馥莉认为和网红息息相关的彩妆能够吸引年轻人的注意,转手就推出相对应的彩妆盘。
认为父亲的销售渠道太传统,需要开拓线上平台,拉近与消费者的距离,她就搭建了一个“哈宝平台”,通过抽奖、买赠等促销活动吸粉,目前已经有400多万的粉丝。
在品牌营销方面,她也有一些新玩法,比如去年大热的电视剧《小欢喜》《长安十二时辰》中都安排上了娃哈哈的植入。
但有时候玩儿得太开,她也会用力过猛。今年3月, AD钙奶的营销遭遇滑铁卢,原因是包装瓶上印的一句话——“高中的时候,班里不知道谁说喝AD钙奶可以从A变到D,然后就掀起了一阵风,班里女生都开始喝AD钙奶”——被疑低俗营销。
宗馥莉觉得,娃哈哈这艘32年的大船面临的最大问题是“锚钝了”,需要新鲜的助力。换掉“年纪大了”的王力宏,也许只是其中一步棋。
一连串的组合拳下来,效果不是没有。
娃哈哈从2009年后营收不断攀升,在2013年曾实现历史营收巅峰782.8亿元,但此后就开始了断崖式滑坡,缩水超过300亿元,而这种颓势一直持续到2018年。
数据显示,2018年娃哈哈的营收为468.9亿元,比2017年增长了4.3亿元,持续5年下滑后终于止跌。
对于女儿开辟出的各种品牌营销策略,宗庆后给出的评价是:“做得很热闹,但没有在销量上直接体现。”宗馥莉在访谈时也曾说:“我爸似乎不满意。”
宗馥莉和父亲宗庆后宗馥莉和父亲宗庆后
不想接班?
从2004年宗馥莉留学归来开始,关于宗庆后“把女儿当做接班人培养”的消息就从未停止。那时谈起接班事宜,宗庆后还一脸轻松:“等70岁吧,把女儿扶上马送一程。”
如今15年过去了,已74岁的宗庆后的说法却有了微妙的变化:“接班的话,看女儿愿不愿意。也不一定是女儿接班,也可以是管理层接班,所以,我现在已经在做管理层接班的准备。”
今年4月20日,宗庆后在接受《经济观察报》采访时说:“我想我应该是准备退居二线了”,同时强调,“完全退休也不可能……让他们在前面干,我在后面看着,要是出点偏差,纠纠偏。”
这被外界解读为宗庆后交棒在即。结果,娃哈哈集团很快就出来辟谣,说是媒体误读,宗庆后退休还没排上日程,也没有退居二线的计划。
关于娃哈哈继承人的猜测又回到了原点。
有人说这是因为宗庆后过于迷恋自己一手缔造的“饮料帝国”,不肯轻易放权。2016年以前,娃哈哈内部一直坚持由宗庆后一人兼任董事长和总经理、不设副总经理的模式,连宗馥莉都说:“我爸更喜欢单枪匹马,像个大家长,很长一段时间中,大家也习惯了依赖他。”
也有人评判,是宗庆后不敢放权,叛逆又激进的女儿能否担纲家族企业大梁,他没有信心。
事实上,宗馥莉和父亲管理公司的方式的确千差万别。宗庆后也曾公开承认,在这个问题上,他与女儿存在分歧。但看得出,作为父亲,他不是没有反思。
2017年初,在央视《对话》节目中,宗庆后对于马云提出的“新零售”看不太上,他说:“除了新技术,其他都是胡说八道。(马云)本身不是(从事)实体经济的,(能)制造什么东西?”然而不出一年,为了扭转局面,娃哈哈还是涉足了电商。
此前,宗庆后声称“坚决不上市,娃哈哈不差钱”。到了2017年11月娃哈哈30周年庆典时,不差钱的宗庆后又改口:“上市以后能加快企业发展,在适当时候娃哈哈也会考虑上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