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南京的时候吃过一道菜叫倚红偎翠,我当时一看菜名大喜,连叫端上来端上来!没想到只是炝炒雪里红,点缀上几片红萝卜。
传说朱元璋落难的时候,吃过一道翡翠白玉汤,他当了皇帝之后都念念不忘,说穿了不过是白菜煮豆腐。
成都有一家知青酒楼,里面的菜名都是革命年代的专用词,主席一挥手,敌人哪里走、祖国山河一片红、阶级斗争天天讲、红宝书、牛鬼蛇神什么的,让人大倒胃口。有个朋友说他如果开酒楼,一定要推出一道冷艳忧伤的招牌菜,叫作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,其实是猪蹄炖发菜。
到北海出差,看见菜谱上有一道菜叫克林顿莱温丝基,不由得心下大惊。问过后才知道,原来克林是种黑色的药材,用它来炖竹丝鸡味道鲜美,老板匠心独运,将这道菜与上世纪最着名的性丑闻联系起来,味道不错,生意也很火爆,看来这桩糗事还是有市场。
北京是全国首善之区,但在吃上还是比较粗糙的。涮羊肉明显不敌四川的火锅,也比不上广东的鸡窝或者打边炉,甚至不如两湖的锅仔,莲子煨鸡什么的;烤鸭吃法别致,味道却远不如广东烧鹅、南京的盐水鸭。放眼北京,满大街的果脯蜜饯,既没营养又腻人,本地人是不吃的,全拿来糊弄全国人民。茯苓夹饼据说含有极高的营养价值,吃起来跟面巾纸没什么分别。
当然有一些是我没见过的,比如国宴,比如满汉全席。据说满汉全席中每道菜都有个吉祥的名字,龙凤呈祥、福如东海之类,但我觉得它更适合观赏而不是食用。
北京的小吃中,我比较中意卤煮火烧,各种猪下水在锅里煮得热气腾腾,香气扑鼻,烧饼整个地浮在浓汤中,白白胖胖,香香软软,看着流口水。掏出五块钱,对老板喊一嗓子:来一碗!
老板麻利地挟出一个烧饼,切碎,在碗里舀入肝肺肠心肚,舀上酱油色的浓汤,加入葱花香菜,满满地端上桌来。
吃卤煮火烧是在冬天的早晨,天寒地冻,嘴里哈着白气,喝一口滚烫的热汤,全身都暖了。烧饼酥软,各种下水的香味都煮了进去,又好吃又顶饿,据说是旧社会劳苦大众的珍藏美食。嫌味淡的来上一小碟辣椒,或者嚼上瓣大蒜,旁边坐着很多人,喝汤呼呼噜噜,品味吧唧吧唧,吃得那叫美。
现在想起来,在北京念书的时候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。学校前边的饭庄里,十块钱吃一斤饺子算是打牙祭了,可惜辣椒酱比盐还咸。京东肉饼滋味也好不到哪儿去,全是大葱,打着显微镜教找不到肉。炒疙瘩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,在学生时代那也是珍馐。
在北京生活了四年,毕业后也去过华北多次,没有哪家酒楼给我留下很深印象,回味不绝的,全是一些小吃。
天津的狗不理包子不用说了,十八街的麻花也早已是名声在外,谁出差都会带几盒回来。
王致和臭豆腐吃到嘴里喷香,要是打开盖放在屋里,可真能臭死个人。
六必居的酱菜在广州也能买得到,不过总不如大栅栏买的味道好。我最喜欢的是拉花萝卜,一个萝卜能拉到一米多长,算是刀功精巧的了,味道也好,鲜辣爽脆,下啤酒再妙不过。
呼和浩特的羊肉串好吃,围着炉子,喝着冰镇啤酒,跟老蒙古聊聊家常,也很惬意。吃得差不多了,再来个烧饼,糙是糙了点,但肯定管饱。烧饼的叫法也怪,叫热被子,开始听着总纳闷儿,后来才知道正确的写法,原来是热焙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