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,在农村赴宴,一宴客冷不丁说了一句:还要等半个小时才上桌,我们去庙里看打糍粑吧!我心想,难得邂逅冬至糍粑香,走!
随一伙人走着走着,哪铿锵有力的棰捣声、哼哧嘿哟的哼奏音,由浑渐清,由远及近。走进一看,两汉子举起比手臂粗得多的大木杵,呼儿嘿哟地棰捣,你下棰来我上提,轮番不停,满头大汗,气喘吁吁。一人配合翻转臼内糯米团,周围还有不少人在帮忙,人人忙得不亦乐乎,整个庙宇热气腾腾。
这让我想起小时候老家冬至打糍粑的习俗。那时打糍粑工具主要有厚重、结实的石臼和木杵、大饭甑、木桶及凉糍粑的相应用具。要出好糍粑,原料是关键。选自家出产的糯米和黄豆,新鲜,营养,味道纯正,称得上绿色食品了。自家人力不足,请亲戚邻居来帮忙。事前主人家将糯米倒在几个大的木盆或木桶里,用清水洗净浸泡。浸泡的时间不宜太长,也不可太短,老练者只要用手指捏一捏,便知浸泡的分寸。而后滤干水,倒入木制大饭甑,用一双特制长筷子将糯米扒平,插出几个气孔,盖上甑盖,把甑抬放到锅里,锅中上水,灶里添柴,烧火开蒸。火有讲究,要文武兼用,始用细碎燃料文火热身,继用大根柴块武火猛功。渐渐地闻到了糯米散发的阵阵清香。那年代的隆冬,比当今冷得多,雪花飞扬,巷子雪地里,留下小孩们前来解馋的一深一浅的脚印。蒸至九分熟时起锅,两个大人提了甑把,疾步抬到厅堂,趁热气腾腾倒入石臼,便上演了文前的那一幕。如此那般棰捣,那臼中的糯米饭才会被打成黏糊糊的一团。天井、大门外面可能是雪花飘落,可厅堂打糍粑现场则热火朝天。有时村姑还窥觑小伙子振颤的块肌,互相打情骂俏。那打糍粑场面无不折射出丰收的喜悦。捣至粘糊、绵韧状时,小伙子也大汗淋漓,糍粑也快打好了。捣臼人一起用力提起糍粑团,放在瓷盆里收拢揉光,再放在洒有米粉的案板或竹苈上,随即用手掐成团形,形如圆月,大多直径约四五寸,厚约1寸,一般只有巴掌大小;有的捏成小团或饼状,再将团糍放入早已准备好的豆砂糖粉中随心翻腾,便可食用。可小孩子们欢呼雀跃,在大人们的吆喝中钻来穿去,不时抓一把糯米饭或揪一块半成品糍粑放进嘴里,脸上露出得意之色。有时将成团的糍粑置通风干燥处阴干,过两三天后,变得硬挺再切成条块,浸泡在水中,备以后随时食用,煎、煮、蒸、炸,都成。看着这一团团黄澄澄、香喷喷的糍粑,品质纯正,原汁原味,口感香甜,香气扑鼻,韧性又好,劳作者也会忍不住先尝为快,糯香满嘴,回味无穷。
冬至打糍粑习俗,相传悠久。传说是由纪念母猩猩而来的。古代有一个年轻后生上山砍柴,忽被一禽母(雌猩猩)抓走,后来两者生了一儿子。数年后,后生思乡心切,有趁着禽母外出,他抱着儿子逃回家去。幼儿离开了母亲,天天哭闹不停,后生无奈下想起了在山上的时候禽母吃他做的糍粑,便做了一些糍粑放在门口。禽母闻到糍粑的香味,寻味找来,一家人从此团聚了。因此,冬至吃糍粑,也成了家人团圆的风俗。
冬至来,打糍粑的风俗,在政和农村沿袭千年,既是传承古时村民为纪念道教上元节而进行的一项古老民俗活动,更是成为村民庆祝丰收,寓意喜庆和团圆的一种传统习俗。糍粑也成了政和民间冬至必备食品之一。打糍粑日子里无不弥漫着糯米的芳香,飘荡着村民的欢笑。有的农家盖房子、做生日等喜事也会把糍粑上桌,庙宇吉日也会打糍粑庆贺,东平一带冬至这天,还有做糍子习俗,一时勾画出处处糍粑香黏和美人的图画。
现在圩市、城里街头有时商贩脚踩三轮车,传出买糍粑了的诱人叫卖声。他的糍团是机械加工而成,用保温性能好的特制铁桶装放,摇动把手,糍团便从圆孔钻出,虽香甜可口,但不及传统手工糍粑之味。
象征丰收、喜庆和团圆的糍粑,但打糍工具几乎失散,打糍场景天少见,越发让颗颗糯米逐渐由个体融入整体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不分你我地结成在一起的过程,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。那左邻右舍合力打糍粑的场景,诱发的浓香味,依然在我心灵深处升腾。